农耕桔梗双季稻交公粮人
秸秆 秸秆是农作物在收获后的剩余茎秆部分。曾几何时,秸秆是农村千家万户生火做饭的主要烧柴和牲畜饲料。 土灶里烧秸秆,会有一股淡淡的草香味,随着炊烟袅袅,各家各户做出喷香可口的饭食来。秸秆也是农户喂冬牛不可缺少的饲料,又以早稻草为首选。优质、洁净的稻草、玉米秸秆用来饲喂耕牛,虽说营养成分并不是太高,但适量地搭配些精饲料,耕牛也会长膘。 在江汉平原田野,秸秆有麦草、稻草、棉梗,豆梗、高粱梗、红麻梗、芝麻梗、玉米秆、油菜秆等。夏收或秋收后,庄户人把田里的秸秆捆起担回家,在房前屋后某一角落,堆成高高的柴火垛,以备日常生活所需。大大小小的柴火垛,成为农村一道朴素的风景。 记忆里,一直有这样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。春天的柴火垛,有母鸡做窝下蛋,孵出小鸡来。夏天的柴火垛,爬满了攀援植物,藤蔓在阳光和雨露下疯长,花团锦簇。秋天的柴火垛,换了新装,月色星空下,昆虫鸣唱,孩子们在柴火垛旁,嬉戏喧闹捉迷藏。冬天的柴火垛,宁静悠然,是鸟类、蛇鼠栖息和越冬的最佳场所。 农村里的柴火垛,庄户人是不舍得让它往土灶里去的,哪怕是烂掉也一直是积攒着,待集体的土窑收柴火烧砖瓦时,就用板车拉去换回砖瓦,自家盖房子。更舍不得去垫猪屋、垫牛屋去沤肥。平时的烧柴靠捡树枝、扫树叶、扯稻茬、铲草皮来维持。因为有了这些烧柴,各家各户的柴火垛到年底也没有去开垛(堆),高高的柴火垛,是庄户人家生活水平的标志。 初冬,田野里的麦苗出土了,一行行机播的麦苗郁郁芊芊。通过霜冻,土壤也变得疏松,收割后的玉米地,麦苗空出的沟厢里,玉米蔸子暴露无遗。 出土的麦苗是不怕被人们踩压的,土壤会越踩越实,有利于麦苗长出发达的根须。月色下,人们弯着腰,用棒槌在麦田里打着玉米蔸,抖掉根须间的泥土后,再用大篾篓挑回家,晒干用做烧柴。那时田野的夜色,在我脑海里仍是如此的明晰,深蓝的天空,万里无云,繁星眨着眼,月亮弯弯像小船,微风吹过,送来泥土的清香。小村在静穆的沉睡中,河水潺潺地流动着,裸露的田野上铺满银色的霜,光芒熠熠。 如今,生活水平提高了,农村里烧上了蜂窝煤、天然气,秸秆的命运横尸野外,被无情地焚烧,于是,田野的夜色变得污浊。空气中,那呛鼻的烟味弥漫在乡村、城镇,从而破坏了自然环境,给交通运输造成危害,也带来频繁的火灾事故,百害而无一利。 每年的“防烟”时,各级部门盯防死守,也付出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,为的是不让农民焚烧秸秆。其实,严防死守不如给秸秆找出路,变废为宝,可谓是利国利民,有益无害。 双季稻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开始,江汉平原的家乡以白田改为水田来种植水稻,称为“白改水”。为了提高粮食产量,大力推行“双季稻”种植。所谓双季稻,就是一年中,在同一块稻田里种两茬水稻。头茬是早谷,早谷收获后,又抢插后茬的晚谷,这一季节称之为“割早插晚”,由于是抢收、抢种,也叫“双抢”。 我生长在农村,亲身体验过昔日“双抢”的艰苦与劳累。“双抢”是一年农活中最劳碌的时节,又恰逢阴历的六月,天气炎热,咸涩的汗水直往眼里流,睁不开眼。膀臂上被稻叶划出的道道伤痕,在晒得滚烫的水里浸过,疼痛难耐。蚂蟥叮在腿上吸血,被咬破的皮肤,流血不止,染红水田。 “白改水”种“双季稻”,湖田里则种植中谷。中谷只有一茬,插秧的时节一般是在阴历五月端午的前后。沼泽地又淤又陷,耕整湖田用的是机耕船和机磙船,有利于湖草埋覆还田,以增强土壤的肥力。湖田里插中谷秧,多是用木船将秧苗运到湖田,见缝插针的将秧苗插在泥土和蒿根缝里。在中谷的生长其间,由于湖田里土壤肥沃,外加常年不缺水,所以产出的稻谷产量高,粒大圆润,饱满而有光泽。 家乡种“双季稻”的耕作模式是麦(或油菜)、稻、稻,“白改水”田土地贫瘠,多以磷肥和碳铵做底肥,也种紫云英作为自然肥料来沤田。“白改水”田多为油沙田,秧田也容易漏水,仅靠化学肥料造成土壤板结,加之稻子在生长期间光照时间短,所以双季稻大米的口味没有糯性,米粒的糖分也少。相比之下,晚谷优于早谷。 想起那时生产队种植双季稻,实在是一种违背天时的做法。江汉平原属于亚热带气候,四季分明,早春常伴有大风寒潮。为了打时间差,躲过早稻育秧的寒冷期,大张旗鼓地搞起趸秧和温室无土育秧。虽说秧苗育出来了,可移栽到大田,由于地温低,秧苗就是不返青,蹲在田里像在做梦,随之而来的是立枯病、叶斑病和叶枯病。也是,春雨绵绵,耕整水田的人穿的是棉衣棉裤,新插的秧苗没有温度,又咋能生长。烂棉袄,是个宝......要说耕整水田怎能穿棉裤,这个好办,把旧棉裤剪成棉短裤不就可以了吗。 早谷不插“五一”秧,“双抢”不插“八一”秧。栽插晚谷要抢在立秋前结束,否则,晚谷在扬花净米时遇到霜冻,就会严重影响产量,收获瘪子和空壳。霜期来得早的年份,只能是收获一堆谷草。 “双季稻”究竟是不是增产?这个我知道,两季收的稻谷加起来,亩产才几百斤,还不如当时一季中谷的收成,一场“双抢”下来,人都脱去一层皮,实乃得不偿失。 由于江汉平原的气候特征根本不适宜种两茬稻谷,所以,这“双季稻”在家乡也只是种了那么几年后,就销声匿迹了,改为“单季稻”,重新恢复到传统的麦(油菜)稻两熟制。随着农业科技的进步,大面积种植杂交水稻,亩产过千,既轻松,又增产。 岁月如歌,如今农业机械化的发展和普及,插秧不弯腰,收割机开到田间作业,大大减轻了劳动强度,“双季稻”已成为我们这代人深刻的记忆。 稻花 粉粹“四人帮”那年,我在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习完后,翻年来到海南杂交水稻繁育基地,学习杂交水稻种子的培育。 海南那地方属于热带季风气候,光温充足,植物的光合作用潜力高。海南入春早,升温快,日温差大,全年无霜冻,冬季温暖,稻可三熟,菜满四季,是中国南繁育种的理想基地。 风吹稻浪,常让人只见景象浪漫,又谁知其中的艰辛。火车到湛江,湛江坐船到海南,路程整整4天,旅途劳累。基地条件艰苦,上山捡柴、生火,做饭、种菜、洗衣,都是自己干。白天劳动在基地,一身汗、一身泥;晚上与扑灯的飞蛾、鹅大的蚊子作伴,寂寞孤独。刚开始,严重的水土不服,导致全身发痒,皮肤抓破发炎,引起红肿,碘酒都难买到。稻田的蚂蟥趴在腿上,像结的豆瓜子,扯都扯不脱;田埂的榕树上,拃长的牛砣像蜗牛一样在往上爬行,令人毛孔悚然。 杂交水稻优良种子的培育,主要是授粉环节,授粉也称扬花。水稻扬花一般是风媒花,也叫自体授粉,扬花期一般是一个星期左右,晴天,水稻在上午9点后扬花,下午2点前收花。而杂交水稻授粉是对不育系的雌花进行人工授粉,即采用竹杆或绳子在恢复系的雄花开花时,去赶一遍,落到雌蕊柱头上。人工授粉可以提高不育系的结实率,增加不孕系的种子产量。所培育的种子,具备杂交优势,而获得较高的产量。 在杂交水稻授粉期间,人要守候在基地里,观察扬花做记录。为了防止异花传粉,每块地都隔有薄膜。籼优杂交水稻是当时在家乡推广的品种,适应一季中稻种植,具有多抗、高产等特点。 地地道道农民的我,也担任过多年的农业技术员,忘不了那沁人肺腑的稻花香,在我人生的岁月里弥漫的温馨。 水稻在抽穗后开始扬花,稻花没有花萼和花冠,淡黄色的颖片就象小蚌壳形状似的,也不是很明显。水稻抽穗扬花后进入灌浆期,田间管理上则以灌水、施孕穗肥为主,来提高结实率和粒重。 “纷纷儿女花,为人作颜色。”水稻扬花,像孕妇一样十月怀胎,孕育出自己的儿女。当稻花展现在人们面前,定会忍不住内心的激动。那一个个稻花,孕育着稻谷的雏形,孕育着庄稼人丰收的希望和喜悦。 稻花的馨香,飘散在空气中,弥漫心际,每一寸土地,都是那么的充满气息。稻花开也匆匆,谢也匆匆,它告喻人们:一切生命的本质在于希望与向往。 种植杂交水稻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,组合不断更新,从而改变了水稻低产的面貌。 “东陌西阡分港去,丰年入眼稻花开。”仲夏时节,江汉平原水稻已是铺天盖地的一片葱绿,让我们静等稻花开放、稻花飘香,静等金色稻浪...... 遍身罗绮者,不是养蚕人 春暖花开之时,桑树上长满了绿油油的桑叶,一年养蚕的时候便到了。 养蚕是一种农事生产活动。仙桃属平原河湖地区,庄稼人在种粮植棉的同时,兼种桑养蚕。麦子进了仓,蚕家卖茧忙,说的是大小麦收割后,正是养蚕人家卖茧子的日子。 仙桃养蚕一般是养春蚕,其蚕期大约35-40天,要经过卵、幼虫、蛹和成虫四个时期。每年的清明前后,供销社收购门市部会给养蚕人家发几张蚕种纸板,让在家的老人从蚕种纸板卵中孵化出来的蚕蚁来。传说古代养蚕人孵蚕蚁,是把它们包好捂在胸口,不能离身地捂上十来天,俗称“暖种”。其实不然,因为春天到了,风暖日丽,蚕蚁也到了它该孵化出来的季节。我所见过的孵蚕蚁是先在蚕种纸板上喷少许的雾水,然后让其自行孵化。为了保持温度适宜,白天拿到阳光下晾晒,晚上则放进被褥里。不几天,蚕卵上就出现了小黑点,再后来,从卵中孵化出蚕蚁来。把蚕蚁用羽毛小心翼翼地扫到垫有薄纸的竹筛里,这时,蚕蚁开始觅食用刀切细的嫩桑叶。像蚂蚁似的蚕宝宝,慢慢地蠕动着,浑身黑黝黝的。 蚕逐渐长大了,一段时间后,它们开始蜕皮。蚕一生要蜕4次皮后才开始吐丝结茧。蚕茧有金黄、银白两种,最后蚕宝宝在茧中变成了蛹。大约10天左右,蛹羽化为蚕蛾,破茧而出,去产卵繁殖后代。 仙桃俗语把蚕蜕皮叫“眨眠”,把蚕放进麦秸或稻草上去织茧叫“捉老”,把蚕茧叫“茧壳子”。 昔时,养蚕也有很多语言禁忌,比如蚕不能叫“蚕”,要叫“蚕宝宝”;蚕爬不能说“爬”,要说“行”;忌言“僵”字,怕蚕宝宝得了“僵”病。养蚕也逐渐成为地方的一种民俗,“蚕花娘娘”生日那天,养蚕人家会在家里烧香烛祭拜,保佑来年养蚕丰收。 在仙桃,早先有蚕娘戴茧花的习俗。戴茧花相传起源于春秋,为西施首创。以后逐渐成为蚕乡妇女的一种独特的装饰习俗。所谓“茧花”,就是把茧子剪成几瓣,分别染上五色,叠好后用针线连成一簇花,戴发髻,束辫梢,以图吉利,象征蚕茧丰收。更有蚕娘们将茧花绣于鞋头,作为装饰。茧花为蚕娘们平添一分妩媚,也增强了她们养好春蚕的信心。 阳春三月,又到蚕农养蚕时。眼下,昔日古老的养蚕业在仙桃这片土地上渐已消失,阡陌不见桑树吐绿绽翠,田埂少了三五成群的采桑姑娘,农舍也难见蚕架上贪婪地吮咬着桑叶的蚕宝宝。“遍身罗绮者,不是养蚕人”,俨然已是对这个产业的一种预言。 人工降雨 “黄梅时节家家雨,青草池塘处处蛙。”江汉平原的梅雨一般在每年六月中旬到七月上旬前后,梅雨季节,有时会持续天阴有雨,连月不开,更有那强降暴雨,给农业生产带来灾害。 天怪得很,雨下起来要命,干旱起来眼睛望得滴血,也见不到一滴雨。立秋过后,天气异常炎热,水汽蒸发强。田地里棉花要雨水浇灌结出秋蕾,晚稻要甘露的沐浴抽穗扬花,而水灾过后,又来了一场干旱。人们面对张着“娃口”的土地,神情焦虑,盼望着老天降下及时雨。俗话说:“立了秋,哪里下雨哪里收”,但事与愿违,农民只好把希望寄托于气象部门的人工降雨。 人工降雨是通过大炮,将干冰等催化剂送入云中,通过催化云层变成雨滴,降落到地面,从而有效地缓解干旱。我地就有人工降雨办公室这样一个常设机构,其工作职责就是用人工来影响天气,如降雨、消雾、防雹等,为工农业生产服务。 40多年前,老家不远的地方,即现在的高铁西站的村子里,曾驻有解放军一个雷达通讯班。当年,我在生产队劳动时,有幸见到过他们支援农业,调来大炮,开展的一次人工降雨作业。听过那隆隆的炮声,也沐浴过那如注的泥雨。 解放军炮手前好几天,就把装有干冰的大炮运到了我们生产小队的禾场边,等待着实施人工降雨的机会。当时,我是队里的民兵排长,大队民兵连长安排我,带几个基干民兵帮忙解放军炮手去看守大炮。尽管大炮用绿帆布盖着,绳网套着,但我们几个民兵还是偷偷地掀开,看着、摸着。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大炮。 一天的晌午,县气象站的工作人员、公社武装部长和大队干部来到大炮停放的禾场,他们和几位解放军炮手不知在议论着什么。我心想:难道是要放炮了?可抬头望天,除了蓝天白云和火辣辣的太阳,没有半点雨做的云。这时,禾场边围有不少看热闹的社员,一个个七嘴八舌地乱说着。其中有一位人称“怪老头”的老人,在大队干部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下雨是龙王爷的事,人都能降雨,那就不是人了,成活神仙了。”大队干部听后,严肃地批评了他。有年轻的妇女正挑逗着几位忙碌着的解放军炮手:“当兵的,天上无云不下雨,地上无媒不成亲,你们打也是放空炮,也不会打下雨来。过来,大嫂们给你们几位去介绍对象,要不要?”逗得满禾场的人捧腹大笑。 太阳开始偏西了,此时炙热减退,东方的天壁上现出一块云团,县气象站的工作人员对炮手说:“这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云层。” 一阵火南风吹过,云层盖了上来,布满天空。这时,公社武装部长请解放军炮手做好射击准备,并指挥着大队干部和我们几个基干民兵,去疏散围观的社员和放学路过的学生。 那位怪老头在一旁又没完没了地唠叨了起来,说什么:“风刮东南不下雨”、“久晴不望东上雨,饿死不望娘屋亲”。怪老头说完,不一会,风果然停了,不落脚的云也飘走了。 当太阳树高时,风向瞬间逆转,刮起了东北风,天上出现扫帚云。“天上扫帚云,地上雨淋淋”,大家又一次看到了希望。 这时,怪老头背着手,嘴里叼着一支旱烟,怕大队干部再一次训斥他,边走边说着:“云自东北起,必有风和雨”。自讨没趣地离开了禾场。 东北风刮得禾场里的渣草旋起,乌云终于向头顶压来,但没有遮住发暗的夕阳。“乌云接日头,晚雨不用愁”,大炮的一切准备就绪,等待着最佳作业时机的出现。 时机成熟,解放军炮手按下大炮的发射键,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催化弹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,冲向天空,雨终于飘落了下来。解放军炮手不错过一片乌云,看云飘到哪里,大炮就追到哪里。声声炮响,地动山摇。 “下雨啦!下雨啦!”社员们齐声欢呼,他们站在雨里感受着这热风吹雨的洗礼,心里充满丰收的希冀。 交公粮 公粮,指的是公家(集体)的粮食,也指农民将所种的粮食交公。交公粮,老话也称为“交皇粮”,是中国农民向政府缴纳的“公购粮”,也是特定的历史时代所产生的特有名词。 与公粮相提并论的还有“完前粮”和“卖余粮”。“先前方、后后方,先军队、后地方”,前粮是指不同时期,后方向前方作战的军队所缴纳的粮食,谓之“完前粮”。余粮,是指生产队交完了公粮任务,分配了社员口粮后,还有剩余的粮食。但这部分粮食,生产队不可自由私分,要继续向国家缴纳,名曰:“卖余粮”。 政治挂帅的年代,卖余粮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,即所谓的体现农民爱国热情和社会主义制度优越。真正说来,生产力落后,粮食产量不高的时期,由于公粮任务的繁重,按劳分配给社员口粮每年才三百多斤毛粮食,家家户户皆缺粮,瓜菜半年粮,又哪有余粮?当时,瞒报种植面积、瞒产私分粮食的现象,生产队普遍存在。一旦被告发到工作队,那些参与私分的生产队干部,轻则挨批受斗,重则要坐牢。 本世纪初,国家取消了粮食定购政策,实行农村税费改革,彻底地取消交公粮这一制度。昔日交公粮、卖余粮壮观的场面,也就退出了时代舞台,成为农村改革的历史。 记得,在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,在每年的夏收和秋收,公社粮管员都要下来督促各生产队,去向当地粮站交公粮。同一行政区镇,白田乡和湖区交公粮的时间也有所不同,分为夏征和秋征。公粮,只限于小麦、稻谷、黄豆这些,其余的粮食,那时候的粮站则很少收购。我地是白田乡,多种小麦,往往是夏收后,以新打的小麦充公粮,来完成全年的任务,如不足,再用秋收的黄豆来补齐。小麦面食在我地,人们食用的少,以粟麦米为主。生产队除了留足麦种,分点给社员用作擀面外,其余的小麦全部拿去交公粮,社员口粮则以杂粮为主,掺以瓜果蔬菜。小麦收割后种棉花,国家对棉花的收购,也有“统购棉”和“爱国棉”之分。湖区种植水稻,秋收以单一的稻谷去交公粮,湖乡人一年到头吃大米,拌以莲藕鱼虾。 在我七、八岁的时候,曾有一次跟着大人们到粮站去交公粮的经历。那时道路崎岖,也缺少运输工具,生产队就连板车也没有,交公粮一是人挑肩扛,二是用独轮车去推,也没有麻袋、编织袋包装,用的是各家各户自带的口袋。口袋用土棉布缝制,约一扁担长,装粮食后一小桶粗。两只口袋装满一个人能挑起的粮食,口挽紧后,分别插进木扁担的两头,就可以起肩挑走。大清早,交公粮的土路上,人们有的推着独轮车,有的挑着担子,欢声笑语的走向公社粮站。“一只鸡公四两力”,我也拉着独轮车,绳子搁在肩膀上,上坡使力,下坡靠边,走在交公粮的队伍中。 到了粮站,场地上过磅、结算处已排满了人和车,只好排队等待。这时,粮检员走过来,靠感官的方法,抽样检查了口袋小麦的干湿度和杂质等,铁钎插进口袋里,带出粮食,手里的铁筛子筛过,也抓几粒放在嘴里,咬得“咯咯”直响。符合验粮入库标准,才通知过磅进仓。若不行,如有水分、瘪壳,只得挑回晒干、风出籽粒饱满的粮食后再来。 大半天的等待,轮到交公粮了,大人们把一袋袋小麦抬到磅秤上,过磅后,又抬到一边堆着,让出磅秤,再一袋袋地扛进粮仓里。 我也随大人进入到粮仓,闻到粮仓里一股药粉味,被隔断的红皮、白皮小麦,堆积如山,一块长长的木跳板伸向麦堆的最高处。粮站的仓管员用木掀整理着麦堆,并督促人们往上倒。 扛着装满口袋的小麦走跳板很不容易,每袋小麦有七、八十斤重,而且是走上坡,跳板窄窄的,人走在跳板上又要看前面,又要看脚下,一不小心就会被跳板上钉的横木绊倒。当人爬至粮仓的仓梁,肩膀上口袋里小麦才可以松手放口倒出,一粒粒小麦在欢快地向低处流动着,犹如波浪起伏。 每当大人倒完小麦,把空布袋绕成一团后,扔在跳板上,一条条空口袋他们都要我去抱走,去放在粮仓门前墙边的独轮车上。起初,我并不懂大人们的用意,后来才知道补丁加补丁的口袋里,没有倒干净,里面还裹有不少的小麦。 粮食全部入仓后,等到带头交公粮队里的干部在结算处领完“红票”,我和大人们一同走出粮站。 已是中午时分,饥肠辘辘。忽然有人提出,到饮食店过中后再回家,我手里没有带分文,于是想溜。这时,队里的那位干部才知道他们做了手脚,从粮仓里带出了小麦,就一把拉住我,冲我笑了笑说:你出嘴就行了,我给你掏钱,走! 快到饮食店门前,大家停了下来,在独轮车上找出自己的口袋抖着,然后把抖出的小麦集中在一个口袋里,积少成多,足有大半袋。 之后,我随着大人们来到饮食店,背来小麦的人叫店老板将小麦作价过秤后,兑换了水煎包、馄饨汤,酒瘾大的还喝了烧酒,一个个都吃得兴高采烈,津津有味。我也吃得嘴上泛着油腻,打着饱嗝。 那次交公粮的事,都过去半个世纪了,至今回想起来令我难忘。家乡那鳝鱼黄、外焦内嫩的猪肉蒜苗馅的水煎包,那清香爽口、鲜而不腻的小馄饨汤,总让我的味蕾绽放着沁人心脾的浓香。 昔日,镇村干部的工作重点是上门“催粮逼款,刮宫引产;赶猪扒粮,再把人关”,现在,农民种地不用交公粮,而且还享受国家多项惠农政策的补贴,计划生育也放开了二胎。真是:乡村旧忆,今非昔比。农民的日子,有如芝麻开花——节节高! 乡村的冬日,田地蒙着一层薄的霜,可以看见下面僵化的土地,硬冻而干裂,刚出土的麦苗泛着绿。乡村是安静的,河水结成了冰,在冬日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。农民也不忙了,早晨,往往在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,乡村的上空才会升起袅袅炊烟,才会听到大人喊孩子的声音,有时还会听到孩子的哭声。乡村,总是美丽的...... 作者思乡远梦,原名张才富,湖北仙桃人,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自由投稿人。曾任教师,企业负责人等职。现任某公司图书编辑。苦恋文学多年来,在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、诗歌、散文、报告文学等作品。此白癫风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专业治疗白癜风的医院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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